by 徐寶惠
前言
《茉莉人生》與《惡童當街》是我第一次看到以整部漫畫來改編成動畫長片的文本。以往所看到的多是漫畫改編劇場版動畫,編寫於漫畫文本外的新劇本拍攝而成;或是每週連載約二十五分鐘的漫畫改編短動畫,忠於漫畫文本,但畫面上常有定格、重複,即使表現原有劇情與畫面,卻總令人感到不耐。
我在想是否漫畫連載的形式與動畫要求故事整體之間,其間必須有轉換的取捨;漫畫可以不斷的述說,每一節中有高潮、轉折,幾節又合為一篇故事段落,,沒有故事整體時間的限制。然動畫長片的主題必須要明確,在很短的時間內必須抓到重點:主線的劇情脈絡,起承轉合的鋪陳,時間壓縮下,在細節亦須取捨以使故事清晰角色明確。以下分就此兩部片做觀影心得陳述:
《茉莉人生》
自傳性的事實呈現
無法相信,在距離我們很接近的1980年代左右,在伊朗的兒童是經歷這樣的人生。導演自傳性的圖像小說改編成的《茉莉人生》,採2D手繪動畫方式,黑白灰階的主調,配上述說當下時一點點的色彩;有部分時候運用漫畫誇張的手法,人物的造型扭曲、變形等。先入為主的無法想像如果這部片子是以全彩的方式來表達圖像,是否依然可以感到那樣的時代氛圍:在看圖像小說文本的時候,那樣規律的方格,大量黑色的面紗與衣服,整齊的文字,對比白色的茉莉花;如果在動畫時豐富了起來,應該無法表達出原著隱含的那種壓抑。
在取材上,篇幅甚多的圖像小說裡面,最終導演是打散了再拼湊出整體;原作者即是導演,最後的呈現上面,很多關於國家重大事件,是經過主角身邊的人物輕描淡寫的說出後以他們實際遇到的日常生活小事中表現出來。在《語言與人生》一書中曾經提到「事實」的影響作用,不需借用技巧說明,僅採用抽象作用低的事實就有驚人的影響力,因在事實的陳述中,實際上是讓讀者參與其中,說出之中的話語,自己做出結論來。在動畫劇本的改編上,依然保有這樣的敘說方式,這也是為什麼這部片子可給予極大的震撼與感動。雖有人說這部片子裡面包含的東西太多;但是否能分清,是訊息太多或是太重?
不要忘記妳從哪裡來
「我知道,當我選擇說出這個故事,我就再也回不去了。」我佩服作者的勇氣,即使被伊朗所禁,她有她的選擇,將故事說出來。是認真的、誠實的對觀者說話,也是對自己的回顧。在時代環境之下的成長,故鄉對於她是重要的存在,而在故事之外,得以大聲的說出自己來自於伊朗,不理會外在對於中東地方的誤解與謬論,也因為她認同了自己,所以我們看見了《茉莉人生》。
《惡童當街》
黑與白
《惡童當街》裡黑的夥伴除了白,似乎還有烏鴉,飛翔在天空、城市裡,片中的唯一那隻陪著黑。烏鴉有人間和妖界的守護者的寓意,是否也代表黑守護著寶町的孤傲的姿態呢?即使不受歡迎也是在城市中在垃圾堆裡求生存的,用鳥喙去啄食,偶而為求取食糧而攻擊人的存在?而白,在日本被認為是神的顏色,象徵純潔無瑕,卻其實為了救黑,毫不猶豫用火反擊了敵人。世界該無非黑即白的道理,其實不論是小黑或是小白,就色彩來說都是純粹不受污染的非顏色,為了單純的信念而努力去做。當白在報告守護程式的和平,由黑用暴力來執行;當黑在心靈的博鬥時,白用圖畫突破出內心的掙扎。
最後黑所穿外衣上太極陰陽圖,似乎應證這樣的想法:不但圖是由陰(黑)陽(白)二氣、二元對立相互聯結的統一體;過圓心任一分半,都必包含陰陽兩個因素,不存在沒有內在矛盾的成份。矛盾在脫下他們的服裝之後,才真正可以回到最初,片中兩次他們卸下裝扮,第一次是在澡堂:小白吃了蘋果,要將其種下;第二次是到海邊:當他們離開之後,開了蘋果花。就基督教世界的觀點來說,蘋果的象徵意義是非常濃厚的智慧之果。或許可以想做吃蘋果表示沾上了原罪(之後和黑道衝突開始),而後用代表神(小白)的寶血洗淨之後,最末雖然他們都遺忘了,犯下的罪消解在新生的蘋果上,重獲新生。
在那裡可以看見什麼?
日文原題「鋼筋混凝土」,明顯看出寶町是裡頭的主角,雖然它無聲乍看下也無生命。在看幕後花絮的時候,看著導演一步步的蒐集程式的資料,「城市不屬於任何人」,我覺得導演想要表達出這樣的感覺。變遷連同在城市之中的人、事、物,所以黑與白也被迫轉變;就跟寶町一同成長也改變了,最終樣貌也許改變,但眼見是否為憑?過程也是一種記憶,「在那裡可以看見什麼?」在裡頭人物的眼中看出去,到最末由寶町的眼看過來,「在這裡可以看見大家。」;城市不單屬於個人,也不將任何人排拒在外,包含的一切,是寶町之所以存在的珍貴,在這裡發生的每一件事情,即使不堪,都是共有的曾經,承載於上。
很喜歡裡頭的角色,尤其是木村與鈴木、老爺爺與警官,寶町的人;他們所表現的是真實活過這樣歲月與環境的人物,故事裡面沒有說清,但因為他們與寶町共在,所以才會有黑與白。雖然他們以為自己是王,主宰著這城,但對於沒有父母的黑與白而言,存活下來必定有他人協助;雖未明說,但從他們嘴中「我的城市」可以看出他們對於寶町的感情,與想保留某些記憶的人們相同。
小結
這兩部片子非常接近現實的生活,現在的生活,也許在圖像的文本當中有許多的誇張或想像的地方,因為本身材料資訊是有厚度的,在並不直說出作者的話語之中,事實的呈現給予觀者很大的詮釋空間。改編成為動畫的過程,新加入的片斷或是場景實際的建構,從圖像到圖像之中的缺塊,可以讓導演有打破在重組的可能,也有填補上的困難。動畫的優勢在於畫面的延續性與聲音,恍如身入其境於其時空中,在亦真亦假之繩索上漫遊。
另外,動畫也可以表達一些不堪的事實,是這次觀影給我的震撼。我不知道這樣的動畫文本,是否適合給予我們所想的「兒童」觀看,對於未列管的漫畫或是動畫,兒童常輕易的穿梭其中。縱然轉換之中有痛苦、有衝突,在過程中每個人有不同的體會和當時代可能遭受到的狀況,我們是否能夠「相信小白」,放手讓自己或兒童去享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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