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14日 星期一

動畫:輕鬆之外的沉思? by 徐寶惠

動畫:輕鬆之外的沉思?
-《國王與鳥》、《一千零二夜》觀影報告
徐寶惠

  觀看《國王與鳥》與《一千零二夜》兩部動畫長片,對於劇情與內容所包含的元素,產生許多的疑問和思考,對照上次討論有原著於其後的兩部動畫《老人與海》與《彼得與狼》,似乎多了很多想像的空間。有可能是專注的觀點不同,上次的重點會容易放在改編與載體的運用比較;也可能是沒有知名原著在後面,動畫文本發展上更加自由;又或許,這兩部長片本身即含有豐富的寓意、符號與象徵的元素與思想的背景,等待詮釋者去發掘。

《國王與鳥》
結束到開始

  對國王(專制集權統治者、納粹)與對鳥(自由、希望)的諷刺,革命者的真實樣貌、「自由、平等、博愛」在現實中的追求與實質上的現狀,社會現象背後意義的探討。《國王與鳥》這部片子以當時代細膩的手法,敘述編劇與導演整個團隊想要說的話;開始拍攝時值二戰之後,納粹退兵的法國光復第二年。法國自古以來就不斷的經歷著共和與帝制、專制與民主的統治制度交替,片中實際上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正如同實際的生活中,沒有非黑即白。對於世事的變遷,可以用直接的批判去處理,但在此,我看到導演的譴責的方式是拋出問題,對事不對人;之所以要堅持結局,或許也有這樣提出疑問的完整性,除了譴責納粹的霸權也思考著光復後的問題;儘管無法得知原來的結局,也已全被收回銷毀,但從時代背景皆有跡可循。新的尾聲在《國王與鳥》之中機器人的獨坐廢墟上,打開鳥籠,擊碎牢籠畫下句點,那麼在這堅持下實現嶄新的結局中,必定有作者的理念在其中。

思考者(沉思者)

  沉思者是最後的結局,其實是機器人坐在王國的廢墟上面,但就從他的顏色(灰色)和動作都和羅丹的著名雕塑《沉思者》有極大的相似度。沉思者是放置在《地獄之門》上面的,要表達的是詩人坐在地獄之門之上看著人間與地獄。詩人可能是創作者本身,可能是任何一個處在這世上的人;人間悲劇發生之後的破壞結局,並不是像鳥所說的一樣如此快意的過程,反而是更多困難的開始。如果人們不從中獲取教訓,那麼歷史將一再重演,就如同那隻一直被誘惑欺騙關進牢籠的小鳥,無知而可笑。
  如此沉思的結局在現在同樣適用,科技的進步,帶來的損害並不亞於高塔的崩塌,即便在很多的方面已經「讓高牆倒下」,然是否這樣就可讓良善的美德嚮往獲得實現?片中高與低、貴與賤、黑與白、人與獸、斜眼瞎眼正眼、正邪、年輕與衰老、大與小、實與虛之間的交錯,乍看之下有極大的分別,但在最後都打破了規範(人為豎立起的律法標準),沒有絕對,被建造來作為壓制人民的機器人,反過來摧毀了王國與國王。國王不是想像中的尊貴與賢能,自卑的很濫用權力不面對現實;鳥不只是遨遊天空的自由,反而毒舌善演說,被擬人化的催生了革命。很像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故事,但各角色有不同的位置,設身處地的想,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想法,正如希望與自由,是美好的,但是否存在?追求是否就可以獲得?在現實中很多事情是複雜的,真理也不是絕對而單一。

《一千零二夜》

藍與棕的夢想追尋

  在看本片的時候,一直會想到佛教故事裡面關於垃圾堆生出的白象和皇宮裡生出的灰象的故事。原片名《阿蘇與阿斯瑪》,並置了兩個主角的名字,阿蘇的意義是藍色,阿斯瑪的意義是棕色;導演或許想要說種族問題,然而他用眼睛來說,藍眼睛與棕色眼睛,意含就比膚色深了許多。阿蘇與阿斯瑪從小就相像,在法國出生,喝同樣的奶水,聽同樣的歌和故事,在珍娜奶媽平等的對待下長大;在大環境中可以見到他們倆個因為地位上的不同,而有爭執,但除此之外,並沒有不同。當他們長大決定追尋夢想,兩個人都是越過海洋來到中東;阿蘇的藍眼睛使他在這裡備受歧視(正如阿斯瑪的棕色眼睛,在法國被視為異鄉人一般)。就連長大之後的他們,也是相像的身材、相貌姣好。
  只是這僅從他們相同的地方來看,實際面上他們是不同的人物,因次最後仙女們的選擇才能成立,就是因為他們本質上的不同。童話般的調性,使得裡面的主要角色都近乎完美,童話好像就是會滿足人們對於善、美、真的期待,很多的情節過於簡化,夢想的追尋看來輕易非凡,唯一的障礙是想要阻礙他們的另一富商人,仙女們作下婚姻的決定似乎只看外表與直覺,然後大家就快樂各有所屬,開始跳舞圍成為一個圈作結。太過輕描淡寫使得感覺很不真實,或許也是一種諷刺,於是用簡單快速的方式敘述主題。

逆轉與顛覆

  在情節的上面,顛覆了一般文本,女性在這部片當中的位置極重要,是擁有權力、智慧、魔法的角色,而且性格沉穩、待人平等、和善等。女性的自主權由珍娜、沙芭公主和精靈仙子、仙靈仙子的角色詮釋可見一斑,有的時候會以很有趣的部分呈現,像是沙芭公主在禮儀課跳起舞來的片段、精靈仙子說他因為不喜歡所以讓人走到黑暗之室的荒謬,為了解決時誰先進到光明之室,所以讓鳳凰不停的抓人來詢問等。基本上上述情節是非常可笑的,讓人搞不清楚到底作者對於女性的角色是褒或貶;在於兩位男主角上,小時候的阿蘇雖身為貴族,卻在各樣的課程上面備感吃力,對比阿斯瑪身為僕役,但行為舉止合宜,學習快速,也逆轉了階級的區別。再者,他們所吵架的內容也是讓觀者看來非常可笑,卻實際發生在世界上,例如說以國家的歸屬、父母血緣的差異、追求夢想的基礎等等,然後兩人就開始大打出手,也只是將縮影呈現出來。
  所謂的逆轉與顛覆是針對於童話的性質上來說的,若平心而論,其實感覺上本片的特殊,在於將一些現象實際誇張化來談論呈現,不同於以往故事多只述說好的一面,好壞明顯,有種希望消歧彼此差異之感,又肯定著個別特點的存在。只要存有善心,不管起點為何,過程如何,終究會有好的絕局;雖然失之簡略,有部分想要講族群問題的意圖太過明顯,但皆大歡喜的故事還是很討喜的。在其票房賣座的狀況下,因知名度高,應該就會有人去探究他片中所提出的問題元素,只要有人討論,導演的意圖就達到了。

結語

  不同的領域、不同的載體之下,所負載的內容會有不同的詮釋可能,動畫優秀的文本亦是,有類似文學中所說「空隙」的存在;好的文學經典通常是因為其有許多空隙可以去詮釋,在不同的時代裏面擴充它的意義,並不斷的與當時代的讀者對話;好的動畫作品大概也是這樣。《國王與鳥》之所以有與時代俱進的跨越性,《一千零二夜》之所以在取悅大眾之餘也有許多值得探討的地方,我想是因為導演把想說的話放進去,但不明說。所以觀者可以各取所需,或多或少接收到富含意義的訊息;動畫因此不只是輕鬆的消遣活動,而在觀看娛樂之外的也有沉思得以沉思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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