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4日 星期一

改編與詮釋~從《彼得與狼》、《老人與海》談起

by 柯惠玲

評判一部改編作品是否成功的標準,或許和評判一部原創作品的準則相差無幾----好不好看(好不好聽)?能不能引人入勝,使閱聽者想要繼續觀看(聆聽)下去?以這樣簡易但普遍可行的標準來看待蘇西˙天普頓(Suzie Templeton)的《彼得與狼》與亞歷山大˙佩脫洛夫(Alexander Petrov)的《老人與海》,這兩部改編自著名音樂與文學經典的動畫短片可說是相當成功的。天普頓給了我們一個和原創音樂迥然不同的改編版本,但無損於我們對彼得的認同、對小鴨、小鳥(或許還有貓咪與狼)的喜愛;佩脫洛夫在忠於原著的架構下盡情發揮玻璃彩繪的特性,為大海的多變與夢境的迷離做出更深刻的詮釋。

不論改編的方向是叛離或貼近,作者能依據個人風格與創意,將原作轉換成另一部面貌嶄新的作品,並自有詮釋、別具意趣,這樣,不僅作品本身成功了,我們也可說,作品的改編也成功了。熟讀《哈利波特》的讀者,或許對電影版本頗多微詞,而且為了保有對文學原著的美好印象,而不願再進電影院看「栩栩如生」的真人表演,不光是因為讀者任意想像的空間被侷限了、被定型了,更大的原因是電影版本照本宣科----將小說情節複製而毫無新意,說故事的邏輯與順序和小說如出一轍----觀眾早已知曉螢幕上將會出現什麼事物,再動人的轉折、再駭人的意外都已在小說中出現過了(當然,對於沒看過原著小說的人那又另當別論),觀眾接下來的任務只是如同拿著百貨公司DM window shopping的顧客一般,對照DM上的貨品照片與貨架上的真實商品是否外表一致、價錢如一罷了。懸疑,不見了;驚喜,沖淡了;感動,也被稀釋了。

相較於此,天普頓的《彼得與狼》、佩脫洛夫的《老人與海》都不以重述故事而自滿。作者在動畫中所呈現的,是一名(一群)藝術工作者對作品的珍視與對觀眾的尊重。佩脫洛夫用長長的兩年完成短短的二十二分鐘短片;而天普頓說:「(創作此片的)這五年,是我全部的生命」。作者不計結果(創作時根本不會想到能不能得到奧斯卡),在創作的過程裡澆灌所有心神在作品中,全心全意栽培、護衛,將它視為自己的全部,這才是一項作品之所以能成為藝術而流傳不輟、感動人心的關鍵。由此反觀台灣動畫界,萎靡不振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呢?仔細觀賞紀錄片《逐格造夢》,或許能找到答案。

在這部如「史詩」般冗長的紀錄片中,忠實地記載了台灣動畫「產業」(產業?不是藝術?!)「波瀾壯闊」卻又令「壯士」(壯士?商人?工人?生產者?不是藝術家?)灑淚的漫長歷程。許多充滿理想壯志的動畫工作者,試圖運用台灣優秀的動畫代工技術,製作出動畫長片,他們往往從改編現有作品著手,如:《烏龍院》、《老夫子》、《三國演義》……,尤其是已有圖像與情節依據的漫畫作品,這些漫畫作品在當時可謂叫好叫座,但是改編成動畫長片後,成果及票房往往令人洩氣,《逐格造夢》片中屢次出現這樣的說法:「那時真的很倒楣,遇到颱風天。」「可惜上檔的第一天就遇到颱風天。」颱風天?令我極為不解----難道這就是台灣動畫界萎靡不振的真正解釋嗎?台灣的動畫工作者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專業與潛能的?真正的藝術作品,真正好看的電影或動畫,真的會那麼輕易地被天氣打敗嗎?十多年前《鐵達尼號》在後山花蓮上映時,多少人是冒著傾盆大雨擠進電影院的啊!

如果「改編」只是照本宣科,只是試圖從原著的風靡潮流中分一杯羹;如果「詮釋」僅是讓不會動的動起來----觀眾的慧眼將有所評斷----「好看」?還是「不好看」?一個簡易的標準,但卻是需要作者用真實的生命與情感去澆灌的啊!

2009/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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