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二夜》導演敘事角度的巧思
王俊凱
一、前言
此次作業原先想從《國王與鳥》下手,除了對編劇Jacques Prévert有極高的興趣外,本身也對於推翻專制集權以及人之本性頗感興趣,但在寫到人性盲從以及片中盲人歌手的角色時,腦中突然連結起《一千零二夜》裡的阿蘇在到達北非時,閉上眼扮盲人的畫面。阿蘇與阿斯瑪間民族融合的議題,似乎更貼近筆者現在的生活。(在結語會提及筆者最近遇到的事件)
所以筆者在思考,或許在討論議題上,更應著眼於眼前可以看到的,「地球村議題」似乎更是直接衝擊著我們的生活,於是筆者開始想從《一千零二夜》中,來試著探究作者Michel Ocelot以身為法國人的身分,如何執筆書寫處裡兩族群間的敘述角度。
二、從戲份拆成三部份看導演處裡的角度
‧ 小時候
影片一開頭從膚色,就可以看出導演想要開門見山地點出族群的議題。從戲的份量來觀察,在開頭兩個小孩在還未拆散前,戲份幾乎是一模一樣,不管是奶媽珍那在分食物,還是在兩人睡覺時精靈「公平地」給予祝福,直到了兩人在泥巴裡打滾,全身上下都混成泥漿色,阿蘇的爸爸還要問「誰才是阿蘇」才分得出來,達到了兩主角行影不離、戲份不分軒輊的最高點。接著兩人才開始有些不同,從睡覺的地點被調開了,到導演想以「泥漿戲碼」來故技重施,也被爸爸一把拉開,讓家庭教師強行帶走,連洗個澡都免談。這時雙主角的劇情才各自展開。筆者猜測,此時導演或許想透露的訊息包括了在小時若生活在一起,根本不會去意識到膚色問題,且Michel Ocelot的童年大半都在西非生活,與異地小孩相處的經驗絕對不少,因此在處裡兩主角小時的畫面時,自然可以以較「公平地」分配戲份而不為人所議論。
‧ 青年時(從登上新大陸到遇見仙子前)
從兩主角分開後,如果從畫面上以誰為主線劇情來看,我們可以看到編劇是以阿蘇的角度來看這世界。從阿蘇遇到阿斯瑪前的劇情來看,我們可以從阿蘇的角度來看新的世界,以及阿蘇「被看的感受」,導致阿蘇寧願閉上眼。導演甚至刻意使用阿拉伯語(不去翻譯)來營造觀眾也可以認同阿蘇在異地生活的的經驗,這是在一個民族融合開始,最直接遇到的問題,「語言隔閡」。直到阿蘇進到奶媽珍那家,阿蘇因為遇到了熟悉親近的人,始敢睜開雙眼,面對一切(有奶媽保護著)。
用餐後,阿斯瑪正式出場(因為先前已有騎馬的英姿以背影出現),若以雙主角的故事線來看,本應回歸到雙主角的線上,平衡一下兩者的戲份,但導演沒如此操作,仍然把主線放在阿蘇身上,但並不是阿斯瑪都沒活動,阿斯瑪的活動都在人與人的言談中用「說」的給演了出來,像是阿蘇到莎巴公主那拿到隱形藥水以及羽毛時,莎巴公主就說她也給了阿斯瑪一樣的東西。還有在後面的劇情中,阿蘇背著阿斯瑪闖關,使用火鑰匙以及香鑰匙後,阿斯瑪拿出的鐵鑰匙,其實透露了阿斯瑪也有一段拿鑰匙的故事;且阿蘇騎上紅獅子前的馴服故事,在阿斯瑪馴服故事的部份也只是以阿斯瑪騎上鳳凰的動作帶過。編劇在到達仙子的宮殿前,皆以阿蘇的角度來行走故事,筆者起出只是認為這只是方便敘事,不讓觀眾感受到拖泥帶水的手法,但在仔細思量導演的出身,以及導演種種的特殊手法(不將阿拉伯語翻譯出來),筆者認為這是導演刻意營造出來的角度,或者更直接點說,這是「不得不這樣做」。因為導演本身就不是非洲人,若以法國人的身分去揣摩非洲人的觀點,那不是被薩伊德的「東方主義理論」的圈圈給套中,阿斯瑪便成為Michel Ocelot「想像中的非洲人」。
‧ 遇見仙子前後
在遇見仙子前,導演安排兩主角的一個的關鍵事故是「彼此幫忙包紮傷口」,從包紮傷口這事件來看,幫對方包紮傷口,是一種會使人感到「貼心」「窩心」的行為,會碰到彼此的血液,或許也悄悄地暗示著族群的融合,一次是阿蘇被匪徒砍傷,一次是阿斯瑪被砍傷,經過這兩次,兩人間的心防,徹底地瓦解,這是從族群的角度來看。在遇到仙子後,導演為了處理最棘手的問題「結局」,讓兩人各自都有仙子可以結為伴侶,且膚色交融。不過從幾點來看,可以看得出導演並不是那麼熱衷傳統的冒險故事,以及完美大結局,因為這部片開頭最直接也重要的議題「族群交融」,在兩位主角間,似乎已經得到解決了,剩下的闖關過程,就不是那般重要了。
我們可以從幾個故事點來看出導演並不是那麼想要經營冒險故事的刺激架構,一來在遇到先前的冒險闖關方面,劇情上交代的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是草草了結,有個形式就好,二來在結尾時遇到仙子,仙子承認是她自己決定誰可以進到她的宮殿,哪個入口都是正確的,悄悄地在傳統的仙子故事上開了一個玩笑,最後在仙子找來各式各樣的人來幫忙下抉擇,筆者猜測這正是導演在面臨結尾不知如何下筆時,所接受到的各方意見。當然最後荒謬的仙子表姐出場,為這個難以收尾的結局,留下看似華麗傳統結局下的輕聲諷刺。
三、眼前進行中的民族融合
筆者的室友(美國人)這個周末與女友(魯凱族)訂婚,到了訂婚現場,女方部落裡的親戚耆老幾乎全部到齊,男方除了在台灣的各國友人外(多明尼加、美國、阿根廷、加拿大等…),爸爸媽媽也遠從美國來台參加兒子訂婚活動,訂婚場地是在女方的部落裡,看著不大的場地,大夥彼此肩倂著肩,唱起《你儂我儂》,剎那間似乎是一場華麗的民族大融合。如果食物可以暗示文化交流的順暢,那現場的食物足以告訴我們一切,有部落的山豬肉,有南美洲口味的pizza,也有美式的焗烤通心麵以及部落的香烤小芋頭。小時候課本上談及的地球村概念,這小小的廣場上,正在進行式中,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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