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與鳥》的再思索 by 鄭宇廷

《國王與鳥》的再思索
鄭宇廷

壹、前言
利用悠閒的週日午後，在毫無拘束的家中又重看一次《國王與鳥》，不知不覺間，DVD遙控器上的暫停鍵按了多次，歷經幾次喝水休息，洗手間走走，還利用時間抱小狗睡覺一下。不得不說，就故事的安排上，《國王與鳥》一片的節奏步調真的掌握不佳，且故事也不夠嚴謹，幾個角色（大鳥、國王、牧羊女、煙囪工人、盲眼音樂家、翹鬍子警衛）之間的關連性甚為薄弱，而劇情推進也十分緩慢，整部作品，還是以內涵思想與屬於動畫技術的場景設計取勝。而要不是有悅耳的音樂作輔助，筆者還真難想像有什麼樣的原因能吸引我看完此片。
以下，筆者以兩次觀影經驗，分別從影片的內涵思想與動畫技術兩個方向，粗淺的說說想法。
貳、內涵思想
就全片在內涵思想表達上，值得仔細探究的，乃其中政治立場之拉扯論述，很難想像一部動畫電影可以作為意識形態的載體，而這樣的思想辯證，竟如此顯明而有意的加諸於影片之中，提供觀眾思索，若回到1979年本片首映的時空背景之下，足見編劇Jacques Prevert與導演Paul Grimault在動畫作品的內容深度上的創新與挑戰。
在片中，國王明顯的屬於傳統專制勢力，他的擁護威權與誓死保衛君主政體的態度，可從塔基卡迪亞王國中四處充滿的銅像、雕塑與畫像為例。根據筆者對歷史的瞭解，一般集權政體，非常喜歡以上述三種紀念品來建構自己統治國家的意義與人民敬畏統治者的思想傳遞，而國王的王國中，四處都是關於他的銅像與雕塑，這些據國王造型所製的作品，都是非常不真實的；甚至畫家所提供的國王畫像，在下筆時也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深怕只要一有差錯，將「真正的國王」外型畫出來後，就會慘遭殺身之禍。有趣的是，國王所認定的自我彷彿也是從這些作品中而來，他的銅像高大威武，彷彿他就是那個天命所賦予的君主，統治國家完全倚靠的是自己英挺的外表（可他實際上又矮又小）；雕塑栩栩如生，而動作各異其趣，甚至打獵動作充滿得意神情（可他在真實世界中從未擊中獵物）；畫像身材比例完美，站姿威風凜凜而眼睛炯炯有神（可他本是個目光如豆的鬥雞眼），國王在自己專屬的房間內怒而砸破鏡子，同時反映了他在心態上對真實自我的無法接受。
其次，大鳥則無疑是一隻有著體面外表，善於運用政治語言與煽動性說話，懂得利用情勢，鼓吹人民起義的革命代表。從頭到尾就可以看到他唯政權象徵就反，而思想也與國王相對，他先是利用自己的孩子來控訴國王統治的殘暴力量，再來藉牧羊女與掃煙囪工人的浪漫愛情從內部顛覆整個塔基卡迪亞王國，造成國家內的動盪不安，最後再因勢制宜，說服盲眼音樂家作為自己的信眾，將自己反抗政權的動機行為正當化之後，開始用取巧的言詞鼓動叛亂。可以發現，大鳥所說，句句不是謊話，而也非真話，他指虎為鳥，欺騙人民，最後所要造成的目的究竟還是人民起義，推翻政權；最後放任機器人毀壞整個王國的，乃大鳥一手造成，革命若犧牲若此，必得徹底推翻先有體制而後重生，而真正慘遭荼毒的，不過還是尋常百姓人家，而英雄往往成為下一個既得利益者，這樣的結局，莫不讓人心有慼慼！
參、場景設計
先不論影片中高塔所代表的符號意義，筆者對塔基卡迪亞王國的整個造型設計十分感興趣，根據資料查詢，3d動畫於個人電腦普及後，1980年左右開始逐步發展，而手繪的傳統賽璐璐片動畫逐漸沒落，向更擬真的動畫世界邁進。如果我們排除人物的形似與神似的境界，可以說3d動畫所造就的，可以是整個動畫世界的大翻轉，把場景與真實景物相對比，3d動畫嘗試完美的真實再現。但是就1979年的《國王與鳥》一片來看，導演所創造的場景，完全將建築物存在感付諸於畫面，而鏡頭取景也經過特別設計，在高塔裡外、上下甚至俯視畫面，都會特別強調立體的角度。是故，觀眾可以明確看出整個塔基卡迪亞王國是為一由上至下的城堡構成，那些城牆樓梯與護城河，都真實而具有明確存在的在畫面中出現，毫無早期動畫讓人覺得平面虛假的手繪感受，想必導演在製作上，花了甚多時間在刻劃設計全片場景，讓劇情角色發展的舞台雖為想像，卻在畫面感受上無比真實，無怪乎成為後代動畫製作者人人追捧的經典。
再則，影片四處存在的高低差別倒是個有趣的安排，對動畫構成來說，凡是跑、跳、走的畫面皆是十分難以表達的片段，究竟該如何安排這些人物在畫面中運動，是個相對劇情而言有趣的課題。動畫中，我們不停看到畫面中的人物上上下下，有的快跑前進、有的急速後退或者藉各種物品之助上下移動，甚而奔跑攀越許許多多的樓梯，筆者認為，這是導演的有意安排，除了象徵的意義之外，為了不讓場景變佈景，場景的存在一定要有演員活動才有意義，因此動畫角色的各種基本型的掌握是十分確實的，當觀眾注意到牧羊女與掃煙囪工人奔跑時，那種樓梯爬了又爬，令人喘不過氣，屏息以待後話的感受時，想必就是場景設計立了大功，才能藉角色的基本型，傳達劇情的緊張感。
肆、小結
寫完本篇心得，不知不覺中已華燈初上，原來筆者覺得很難談的作品，竟然越寫越有滋味，看來這真是經典作品的魅力，看個一次兩次，那股力量尚未發出餘香。雖然覺得作品中缺點在所難免，但卻有時覺得自己被21世紀的快節奏影視娛樂養壞了胃口，等到靜心咀嚼再三才發現，作品其中尚有許多細節可談，但卻需要時間重看回味。《國王與鳥》，想必不是一部容易消化的作品，而是30年前的創作者留給後世的動畫資產，表達出動畫世界的深度、廣度與思想性並存，值得觀眾們反覆重看。